三国与红楼论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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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 底本是合成的,还是单一的?

铜活字残本影印本附有朴在渊、金瑛二位的校注。校注中列举了众多的异于或同于嘉靖壬午本或朝鲜翻刻本文字的例子。朴在渊教授从而得出了结论:在正文中,“与嘉靖壬午本不同而与周曰校甲本相同的大约有五百余字,与周曰校甲本不同而与嘉靖壬午本相同的则只有二百余字,可见朝鲜活字本更接近周曰校本。所以,本人认为它是以周曰校甲本为底本,参照嘉靖壬午本作了进一步校勘的版本”。

我们认为,从研究朝鲜铜活字本底本的角度说,朴、金二位的校注是有缺陷的。缺陷在于,他们仅仅校勘了嘉靖壬午本和朝鲜翻刻本两种版本,而没有校勘其他的版本。因此,朴在渊教授很难获得一个比较全面的、比较准确的结论。

我们不必举出许多版本来说明。我们只需要多举出一种版本(叶逢春刊本)[4]作为例子,就足可清楚地、充分地说明这个问题了。

让我们列举一些具体的文字歧异的例子,并分作两类来作说明。一类是,异于嘉靖壬午本、周曰校刊本,而同于叶逢春刊本;另一类是,既异于嘉靖壬午本、周曰校刊本,亦异于叶逢春刊本。(当然,朝鲜铜活字本中存在着大量的同于嘉靖壬午本、周曰校刊本而异于叶逢春刊本的字句;这和我们目前讨论的问题无关,可以置而不论)

【异于嘉靖壬午本、周曰校刊本甲本,而同于叶逢春刊本】

标题中的“周曰校刊本甲本”指的是朝鲜翻刻本。下同。

例1,第149节“关云长刮骨疗毒”,华佗曰——

吾用尖利之器割开皮肉,直至于骨,刮去箭毒,用药敷之,以线缝其口,自然无事。

“箭毒”,叶逢春刊本同,嘉靖壬午本、朝鲜翻刻本作“药毒”。

例2,第149节,陆逊又曰:

余有小方,能治将军沉疴之疾,未审听纳否?

“余”,叶逢春刊本同,嘉靖壬午本、朝鲜翻刻本作“愚”。

例3,第150节“吕子明智取荆州”:

言未毕,忽一人出曰:“不须张弓只箭,某凭三寸拨浪之舌,说公安傅士仁来降,可乎?”

“忽”,叶逢春刊本同,嘉靖壬午本、朝鲜翻刻本无。

例4,第150节,虞翻致傅士仁书——

切(窃)为故人虑,愿熟思之,无自后悔。

“无自”,叶逢春刊本同,嘉靖壬午本作“毋致”,朝鲜翻刻本作“毋贻”。

例5,第151节“关云长大战徐晃”,关平曰——

若第一屯有失,诸营岂得安也?

“诸营”,叶逢春刊本同,嘉靖壬午本、朝鲜翻刻本作“诸屯”。

例6,第152节“关云长夜走麦城”,赵累曰:

昔日吕蒙在陆口,时常致书主公以结同盟,共诛操贼,今却与操结盟,是背盟也。

“操贼”,叶逢春刊本同,嘉靖壬午本、朝鲜翻刻本作“曹贼”。

例7,第153节“玉泉山关公显圣”:

史官有庙赞曰……

“庙赞”,叶逢春刊本同,嘉靖壬午本作“诗赞”,朝鲜翻刻本作“庙赞诗”。

例8,第153节:

荆门州当阳县一座山,名为玉泉山。山上一僧,名普静,是泥(汜)水关镇国长老。

“镇国长老”,叶逢春刊本同,嘉靖壬午本、朝鲜翻刻本作“镇国寺长老”。

例9,第153节:

是时静禅师云游天下,来到此处,见山明水秀,就而结草为庵,每日坐禅参道。

“就而”,叶逢春刊本同,嘉靖壬午本、朝鲜翻刻本作“就此”。

例10,第154节“汉中王痛哭关公”,司马懿曰——

王上可将关公英灵刻以香木之躯,葬以大臣之礼,使人皆知,则刘备深恨孙权,必尽力南征矣。

“必”,叶逢春刊本同,嘉靖壬午本、朝鲜翻刻本同,作“而”。

以上十例,证明朝鲜铜活字本有的文字同于叶逢春刊本,而异于嘉靖壬午本、周曰校刊本甲本(朝鲜翻刻本)。这个事实是和朴在渊教授的结论直接违背的。

【既异于嘉靖壬午本、周曰校刊本甲本,亦异于叶逢春刊本】

例1,第147节“庞德抬榇战关公”:

(两员领军将校:一名将军董衡,)一名部曲董起,引各头目参拜于禁。

“董起”,嘉靖壬午本、朝鲜翻刻本、叶逢春刊本均作“董超”。

按:下文第148节“关云长水淹七军”,嘉靖壬午本、朝鲜翻刻本、叶逢春刊本均作“董超”。又按:董超之名,见于《三国志·魏书·庞德传》:“(曹)仁使(庞)德屯樊北十里,会天霖雨十余日,汉水暴溢,樊下平地五六丈,德与诸将避水上堤。(关)羽乘船攻之,以大船四面射堤上。德被甲持弓,箭不虚发。将军董衡、部曲将军董超等欲降,德皆收斩之。”可知“起”乃“超”之形讹。

例2,第147节:

吾自战以来,未尝不身先士卒。庞德何等之人也,焉敢辱吾!

“战”,嘉靖壬午本、朝鲜翻刻本作“临战”,叶逢春刊本作“历战”。

例3,第150节“吕子明智取荆州”:

子明保卿,必不差错。卿毋得推辞。

“毋得”,嘉靖壬午本、朝鲜翻刻本作“毋”,叶逢春刊本作“勿”。

例4,第151节“关云长大战徐晃”:

荆州之兵,围堑鹿角十重,徐晃深入其中,全获其功。孤用兵三十余年,不能及汝!尝闻古人善用兵者,未有长驱径入敌围者也。

“不能及汝,尝闻”六字,嘉靖壬午本、朝鲜翻刻本作“不能及也,尝闻”,叶逢春刊本作“及所闻”。

例5,第152节“关云长夜走麦城”:

以此观之,安得不以公为草芥耶?

“耶”,嘉靖壬午本、朝鲜翻刻本、叶逢春刊本均作“乎”。

例6,第153节“玉泉山关公显圣”:

吴侯孙权恐不了事,自弓(引)末将,直到临沮。

“末将”,嘉靖壬午本、朝鲜翻刻本、叶逢春刊本均作“诸将”。

例7,第153节:

公平昔自以天下无敌,今日何由为吾所擒?

“为”,嘉靖壬午本、朝鲜翻刻本、叶逢春刊本均作“被”。

例8,第153节:

壮哉熊虎将,赳赳汉云长。功迹过于耿,声名重马张。

“过于耿”,嘉靖壬午本、朝鲜翻刻本、叶逢春刊本均作“过韩耿”。

例9,第153节:

昨夜末入主公浑身血污,立于其前,急问之,忽然惊觉,不知主何吉凶?

“末入”,嘉靖壬午本、朝鲜翻刻本、叶逢春刊本均作“梦见”。

例10,第153节:

山上一僧,名普静,是泥(汜)水关镇国长老。

“是”,嘉靖壬午本、朝鲜翻刻本作“原是”,叶逢春刊本作“元是”。

例11,第153节:

净曰:“昔非今日,一切休论。只以公所行言之:向日白马隘口,颜良并不待与公相斗,忽然刺之,此人于九泉之下,安得而不惧乎?今日吕蒙以诡计害公,安足较也?……”

“昔非今日”,嘉靖壬午本、朝鲜翻刻本“昔非今是”,叶逢春刊本作“昔非今世”。“不惧”,嘉靖壬午本作“不恨”,朝鲜翻刻本、叶逢春刊本作“不抱恨”。

例12,第153节:

次日,树下得金一藏,就于玉泉山创建道场。

“树下”,嘉靖壬午本、朝鲜翻刻本、叶逢春刊本均作“于树下”。

例13,第155节“曹操杀神医华陀”:

华歆入奏曰:“王上知有神医华陀否?”操曰:“乃是江东医华陀者乎?”

第二个“华陀”,嘉靖壬午本、朝鲜翻刻本、叶逢春刊本均作“周泰”。

例14,第155节:

陀令取蒜齑汁三升即饮而愈。

“而”,嘉靖壬午本、朝鲜翻刻本、叶逢春刊本均作“可”。

例15,第155节:

奸臣曹操苦头风,不信神医有妙功。若信华陀将脑劈,尚存神在洛阳宫。

“神在”,嘉靖壬午本、朝鲜翻刻本作“身在”,叶逢春刊本作“性命”。

以上15例,证明朝鲜铜活字本有的文字既不同于叶逢春刊本,亦不同于嘉靖壬午本、周曰校刊本甲本(朝鲜翻刻本)。这个事实表明,朴在渊教授的结论是难以成立的。朝鲜铜活字本并非由两个底本合成的版本。

我们认为,朝鲜铜活字本的底本是某个我们尚不知晓的单一的版本;这个底本的文字,接近于嘉靖壬午本、周曰校刊本甲本(朝鲜翻刻本),而同叶逢春刊本距离较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