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4章 194. 彻夜值守
希林带上自己的奴仆，踏着夜色离开农户，走进广袤的田间。盛夏时节，大片待收的麦田相连，微风下好似漆黑的大海。
麦田里作物稠密，根本不可能踏进去。只有错综复杂的小路能够行走。希林沿着大概的方向前行，随意地查看四周。夜里不停传来雕鸮的嚎叫，也有各种小动物穿梭在田间。
“古温克，你怕吗？”
“我这么丑，鬼都怕我，我怕谁呀！”
一个人行夜路总会害怕，恐惧的内容分明在白天清醒的时候想想多么荒诞，可是夜晚就会害怕。尤其是身处自然之中，看着头顶压着的黑云、远处巨大的山丘，都会不由得恐惧。
再走一段路，到了坟地。是主人家说的地点没错。有一部分收割完成的田埂，地上残留的农作物还没来得及带走。这里视野开阔，地上还算平坦，是个不错的守夜位置。
“我们就在空地的中央等吧。等‘吸血鬼’闻到你臭烘烘的味道，就会淌着口水过来。”少年笑一笑。
“哼！”
丑八怪根本就不担心。他裹着毯子躺地上睡大觉，直到被一阵乌鸦的惊叫声吵醒。
“咦，有鬼火？”
古温克揉揉眼睛，看到不远处的坟地有一团幽蓝色的火焰，时隐时现的。他打个滚儿躲在希林身后。原来他没有自己吹嘘的那么大胆儿。
希林提着匕首靠近，只见鬼火在坟间缓慢地移动，有时原地打转，并没有固定的目的。
等了许久不见任何动静，希林对着空地大喊：“出来啊！什么‘吸血鬼’，别躲在里面！”
这么喊居然有用。鬼火停下来在地面燃烧，逐渐扩散成一个圈，最后完全消失。希林注意到面前的泥土变得异常松软，咕嘟咕嘟地冒着气泡，好像有什么东西呼之欲出。
不多时，只见泥土中逐渐有人的手伸出来，四下摸索，寻找借力点，然后用力向外攀爬。
“哎呀！”
古温克突然大叫一声。原来有一只手抓住了他的脚踝。
希林脚下也冒出来好多手，这场面似曾相识，他曾经和万事通老大遇到过一次。仔细看这些手，果然都很熟悉啊！那个带纹身的，分明是前不久斩杀的山贼老大。还有几双手有厚重的老茧，不是他亲手斩杀的族人么！
一幕幕历历在目，从未抹去。
再看那些僵硬枯干的手，竟然托举着一个黑漆漆的玩意爬了出来。这玩意露出头，明显是个男人的模样，身躯被无数手臂环抱，如同一座宏伟的雕塑。
这男人的衣着颇为眼熟。再看他杂乱的长发，鬓角一缕白丝，希林大吃一惊。这不正是万事通老大么！
“你……你怎么在这……”
“终于找到你了啊……”
万事通睁开眼睛，他的意识是清醒的，清楚地记得希林。
“呵呵，好久不见啊……”
一见这人，希林便慌神了。少年记得这个老大如何干净利落地杀掉一大票僵尸，眼睛都没眨一下。如果跟他动手，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没的。更糟糕的是……
“我请你把宝石心脏递给我，你却夺路而逃、丢下我不管，任凭我血尽而死。”
“抱歉、我……我只是太害怕了，我没见过有人剖出心脏还能活下去的……”
一时间希林也找不到特别好听的理由，他悄悄往后退，直到撞上地里钻出来的那些手。
“你倒是一点也不贪，还将那宝石心脏丢弃在树林里。”万事通一点点走近，诉说之前发生的事。
“店主也以为我死了，同样把我丢弃在迷雾森林。不过在那片森林里……远古的宝石会主动寻找你献上的祭品，它找到了我。”
说着，万事通拨开缠绕身体的腐尸，露出胸膛。伤口尚未愈合，远古宝石已经寄居在血肉之上，噗通、噗通地跳动了。
“我喝了你的血，就不会死了。藉由远古宝石的力量，我可以自由地穿梭于不同的地界。这些死者残余的力量，也全都可以为我所用。”
“……”希林没有退路了，被众多手臂死死地抓住。
他伴随无数手臂出现的情形，完全符合目击者的描述，乡野怪谈中的‘吸血鬼’就是他了。
“看看你自己这副半人不鬼的样子，虽然拥有了不死之身，跟死了也没什么区别。这样的‘不死’有什么意思！”
“哼。”万事通冷冰冰地一笑。
“我是你一手创造的怪物，你反倒嫌弃我了？”
“我没有要求你这么做，是你自己干的！”
“对。”
万事通步步紧逼，一把扼住希林的喉咙。少年高举利刃朝他的头上挥砍，老大斜着眼睛冷冷地看了兵刃一眼，众多手臂便心领神会，迅速抓住刀刃。
这些手来自于尸身，根本就不怕疼。希林的匕首被牢牢抓住，用尽力气也甩不开。利刃最后切下来半只手，却没有伤到万事通分毫。
“是我主动喝了你的血，狡猾的吸血鬼，然后中了你的计谋。现在，你的血将我与你的心意紧紧相连，再也分不开了。我必须得靠你的血来延续这种生命。”
“什么？！”
“普通人的血肉啖之无味。非得是你亲手献上的祭品，我才能捡拾。我徘徊在这地方，也是因为土壤里残留着你的味道……”
手臂将希林缠得越来越紧，万事通也凑得越来越近。
“你还要干嘛！”
“血。再给我喝一口你的血。”
“你这德行喝再多也没用！”
万事通凄厉地嘶嚎，像是哭声一样。他的身体与杂乱的尸身融合在一起，没有以前那么灵活了。即便是简单的动作也要反复地比划。
轻轻划开不算深的伤口，鲜血滴滴答答地流出来。万事通贪婪地张开嘴巴。看得到鲜血浸润了他的口腔。他闭上眼睛细细品味，突然又睁开眼睛赞叹道：“我尝了那么多腐尸的血肉，都是恶臭的味道。只有你的血，就像我当初喝到的一样，如同甘露！”
哪怕就是这么一滴血，也能够引发神奇的变化。只见他胸前的伤口愈合了！皮肉恢复如初，那颗远古宝石完全融入他的身体。接下来，身体周围缠绕的尸块纷纷脱离、掉落，最后散落满地，散发出恐怖的恶臭。
而面前的万事通，似乎恢复到活着时候的模样，看起来精神饱满，甚至有些癫狂。
“哈哈——！不死的身躯！这才是真正的永生啊……”他搂着希林大笑。
“瞧瞧啊，这简直是神迹！如果不是亲身经历，又有谁会相信呢！”
希林还想杀他，再挥动小刀，就被他轻易制服了。
“我是你创造的怪物啊，你怎么舍得毁掉呢，‘主人’？”
“什么主人，你好恶心！”
“哈哈哈！瞧你这身手，一点长进也没有。说说看，有谁是你看着不顺眼的？你想杀谁了，随时随地喊我，我替你动手。”万事通毫不讳言。
“你喝下鲜血，我啖其血肉，猎物的灵魂献给恶魔，腐尸献给远古的邪神，一点儿也不浪费。”
“……”
“说吧，我的主人，你有什么吩咐？我拥有了永恒的生命，再也不需要为钱奔波劳碌。我只要侍奉你就可以了。”
“你、你能滚远一点么！”
“当然可以。我只在我们彼此需要的时候出现，等你遇到危险，就会呼唤我了。”万事通并不生气，他松开希林，一点点倒退，然后鞠躬致意，“遵命，我的主人。改日再见。”
说完，他消失在一滩烂泥里。坟地里只留下无数的尸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