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九霄雀桥，依依惜别
“反正都一样，这个我不选，你怎么拿这两样东西相比较？”她扭过头继续看晚霞。
“我很想知道我们谁更重要？”他却是一幅不肯罢休的神态。
她审视他专注的神情，以为他又在诓自己了，忍不住发笑，随即说：“当然是我爹娘啦……爹娘只有一个，但是男人就不一样了，满大街都是……本姑娘追求者甚多，随便换。”她调皮地眨眨眼睛。
他处世不惊的眸子扫视在她的脸上，他沉默许久，说：“明天我将会送你出瑶山仙阙，让你回到你父母身边，愿你往后日夜陪伴双亲二老，问安视膳，菽水承欢！”
她似乎看懂了长存神情中流露出的妒意，不由得紧握他的手，以笃定的眼神看着他：“我要相守一生的人是你，爹娘嘛，因为再无其他子嗣，无人侍奉，我只是出于亏欠，并无其他，你不要多虑了。你真傻，以前吧吃蓝恩佑的醋，刚才吃天玑上神的醋，现在又吃我爹娘的醋，往后会不会吃孩子们的醋啊？傻大头，亲情怎么能跟爱情相提并论？在我心里只想着日夜侍奉你左右，嘘寒问暖，端茶递水，现在你满意了吗？”
他拉过她揽入怀里，脸上有笑，眼角却有泪，喃喃道：“天意不可违，民心不可背，既是天意，顺应罢……我本以为我长存法力无边四海无敌，可翻云覆雨人定胜天，我也本以为，我能凭一己之力，救你于水火，许你于芳华。今日才知道，无论是谁，堕入凡尘，都难免染色，是我长存太高估自己的能力了……”
“你在说什么？我不懂。”她心里有点小紧张。
“总有一天你会懂的……”他将她揽得更紧，却不想将眼泪滴到她脸上，不想让她知道自己流泪时的脆弱。
由于长存已解除体内封印，元神复苏，长明灯神力再次散发出来，柳如烟得神力护体，毫无梦魇入侵寐息。
他在床边憆视着她，内心酸楚，许久他启唇，沙哑说了一句：“对不起，这是我们的劫难，不度此劫，永无宁日……”
瑶山仙阙的长明灯光焰讯息很快被几百里外的小蚕捕获到了，她倏地站起来，冲出洞外，望向东南方向，觖望的眼神和情态显露无遗：“你终于出现了！天助我也！此次我一定要得偿所愿！”她露出邪魅的笑，她展开身姿，往东南方向飞去，然后于瑶山仙阙边陲之地歇落。她竭力控制自己：“一切唾手可得，本仙誓必成为最后的赢家，哈哈。”
蓝府。
昨府上连夜摆设灵堂，神位上挂着一个大大的奠字，堂中央并列停放两具棺材，两旁悬祭幛，灵前供桌上香烛缭绕，菜肴果品供奉。
蓝恩佑跪在灵前的软垫上，一夜未眠，忆起生前对双亲种种忤逆情景，特别是因柳如烟而与父母顶撞抗衡，他痛悔不已，泪如决堤。
清晨，前来上香烛的陈叔惊扰了他，陈叔实在不忍心，劝慰说：“少爷，逝者已矣，节哀顺变吧。”
“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我做梦都想不到我爹娘会离我而去，我不敢相信这是个事实啊，这一定是骗我的，不可能的，爹娘只是睡着了……爹，娘，你们不要再睡了，起来陪儿子吧，儿子不听话，总是闯祸，你们起来打骂儿子吧，只要你们肯醒过来，儿子什么都听你的……”蓝恩佑将头撞在供案上，悲不自胜。
陈叔慌忙拉住蓝恩佑，带着哭腔说：“少爷，求求你别这样，别伤害自己啊，他们生前最放心不下你，你要是出事了，我怎么跟老爷夫人交待啊，我这把老骨头应该代替主子去死的，是老天收错了人啊……”
“我不孝，我对不起他们，”蓝恩佑自扇了几巴掌，“我忏悔，我改过，只求爹娘不要离我而去……”
“别打了，少爷，求你了，别这样啊，凶手不是伏法了吗？老爷夫人泉下有知，会安息的……”
“凶手……”蓝恩佑一阵苦笑，“没错，我要将凶手碎尸万段！我不会放过她的，我要让她受尽刑罚，再去陪葬……”说罢颤微着想爬起来，无奈腿膝酸软，陈叔忙将他扶起来。
师爷来到灵堂前，跪在软垫上，对灵堂三叩首，再向蓝恩佑作揖。“蓝捕头，柳氏毒杀一案可以进行审案了。”
蓝恩佑停顿了一下，“好，先审柳氏夫妇。”
瑶山仙阙。
晨光熹微，朝霞轻逸在天际，如仙女霓裳，美不胜收。霞光沐泽下，美人如卉，眉宇间的晨露微泛，令她更显娇媚。他牵着她，从阙中一步步走出来。
“你知道我为什么喜欢牵你的手吗？”她说。
“为什么呢？”他问。
“因为……每次只要一牵着你的手，我都感觉好温暖，浑身都暖透了，你的身上，仿佛冰天雪地也能融化，这种温暖的感觉我这辈子从来没有感受过。自从认识你之后，我暗无天日的生命中仿佛亮起了一道曙光，这道光芒让我看到了希望，也仿佛找到了方向……我无法想象我的生命中如果没有遇到你，是否将会一辈子在黑暗寂寥中度过？”
“果然是近朱者赤啊，跟我在一起耳濡目染的，硬是学会了油腔滑调，其实你不用讨好我，我也会对你真心不二……”他想起二人初识时期的水火不容，忍俊不禁。
“每次我说点正经的总是被你嘲笑。”她假怒。
“我听说每一位女子与爱人分离时害怕爱人移情别恋，都会说出一番煽情的话来迷惑爱人，想不到你也是这样的女子。”
“你怎么知道其他女子的心事？莫非你之前有过很多相好的？”她还真有点紧张。
“你夫君太过于俊美，在你之前有很多仰慕者，这也是正常的。”
“啊？怎么会这样？”她有点不开心。
“我骗你的，你也信，真是个愣头青，一点都不开窍。”长存折扇敲一下她脑门。
二人说笑间来到了仙阙边缘，瞭望对面山崖，遥不可及，且万丈沟壑，不可逾越。条条铁链仍然伶俜地伸向四面八方的峰顶。
“这，我怎么回家呀？根本过不去呀？难道每次我回个娘家，都要让你用轻功代驾？不如你给我一匹坐骑，让我可以来回自如，好吗？”她紧蹙眉头撅起小嘴。
“是啊，我早该想到了，都是我的疏忽，你稍等。”长存挥动双臂画出八卦图，奋力一振，一条铁索桥自崖边延伸出去，直达对面青口崖行道处。铁索桥两边有齐腰护栏，中间有橡木板铺成的平坦稳固的桥面，山谷中回荡着丁丁当当的响声。
“太神奇啦，我夫君呼风唤雨无所不能，好棒耶！”她高兴地跳起来，拍手叫好，惊喜集。
“此桥长九百九十九步，宽九尺九，九十九根铁链固定两端，有九根为底链，还有九根分别为两端扶手，整座铁索桥还有九千九百九十九个铁环相扣……愿你从此仙人两界畅通无阻，瑶山仙阙女主人之位固若金汤！”他望着她，意气焕发。
她喜极而泣，百感交集，嗫嚅着：“长存，难为你了，对不起啊，总是耗损你的法力为我办事，只怪我破事太多了……我这一辈子欠你太多了，都不知如何报答你了，你对我实在太好了……”
他握紧她的手，眼里露出从来有过的诚挚，郑重其事地说：“你只要保护好自己，为了我，在任何情况下都要好好地活下去，就是对我最好的报答。请你答应我，是任何时候任何情况下！你只有好好活着，凡事才有转机，哪怕扭转乾坤，都有可能……”
在他坚定的眼神激励下，她似懂非懂点头。
“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此桥名为九霄雀桥，愿你我历尽人间浩劫，还能携手共老。”他目光深邃，语重心长。
九霄雀桥，他们携手同行，虽然是搭建在巨峰之巅，因法力护体却平稳如陆地，完全可以行走自如。九千九百九十九步桥面走完，再也看不见那头的仙阙。
“马上就要分别了，吻我吧。”他忍泪含悲。
她想起每次都是他主动，而这次她自己却情不自禁吻上了他的唇……她尝到他唇上咸咸的泪……
“等我，我很快回来……”她哽咽着说。
他点头，“记住我的话，保护好自己，无论发生什么事，一定要活下去。”
他的沉重心思令她心里滋生一种巨大的落空感，但她安慰自己还会再回来的。“嗯。”她恋恋不舍望着他，为他的痴情所融化，揉眵抹泪，然后挥手告别。
柳如烟在青崖中崎岖的小道上对身边的事浑然不觉，站在峰顶的苍耳隔着几枝灌木俯视行色匆匆的她，冷笑浮上他的嘴角：“杀了她，送给小蚕，将是一件价值连城的厚礼，还有什么比帮她除掉最痛恨之人更能讨她欢心呢？可惜啊，这份厚礼却不能相送，如果你死了，那举世无双的长存公子非她莫属。如此一来，小蚕便再无可能与我成双结对了，所以你得活着，横在他们中间继续充当绊脚石。柳如烟啊柳如烟，你可真是吉人自有天相啊！不过，可惜，你的另一个劫数已经到了，能不能死里逃生，就看你的造化了。”
柳如烟刚回到家里，就被埋伏的衙役擒获了，一张罗网罩住她，铐镣加身，不顾她的呼救和喊冤，她又被关入囚车，押回衙门地牢。
县衙府，地牢。
蓝恩佑在戒律房先后传唤柳世仁和赵九娘，经过几番严刑逼供，二人均不认罪，又继续关押于牢房内。
还没有搞清楚状况的柳如烟很快被押送到地牢，身后两狱卒将她一把推入牢里，她摔向地面，珠花首饰散落了一地，牢门“叮叮咣咣”锁上了。
“如烟，你回来了？”赵九娘又惊又喜的一声呼叫将柳如烟吓了一跳，她抬起头来，望着他们，惊道：“爹！娘！你们怎么会在这里？这是怎么回事啊？我刚回家就被抓进来了，咱们究竟所犯何事啊？”
“这些该死的混帐东西，他们把你也绑来了？”柳世仁骂道，“咱家柳家清者自清，蓝恩佑这小子莫不是公报私仇？故意陷害咱们柳家？”
“真的是蓝恩佑干的？他为什么这么做？咱们家里到底惹什么事了？干嘛将咱们关进来啊？”柳如烟一头雾水。
“如烟，咱们柳家替顾婶背黑锅了，根本不是我下的毒，真正下毒的人是顾婶，她故意陷害我的，她恨柳家，她在报复柳家。你怎么不躲起来？谁让你回来送死的？你不是跟着长存跑了吗？你们安全就好，不该回来啊……”赵九娘抱着柳如烟一阵抽泣。
“是啊，难道你回来之前不知道打听一下吗？现在咱们一锅端啦，唉，造孽啊……”柳世仁也拭泪，懊怒不已。
“顾婶到底干了什么？为什么咱们家背黑锅呢？到底谁下毒害了谁呀？蓝恩佑也是不分青红皂白的人吗？难道他也不相信咱们吗？”柳如烟仍是没搞清状况。